彤嫿 愛麗絲夢遊仙境02-夢魘（下）
夢魘（下）
愛麗絲x艾克斯
愛麗絲病了，不知道是因為受到塵封的苦痛記憶再次重創還是因為和主人關係僵化太過歉疚自責導致，還好，因為不用接任務就可以好好休息，不過這是她的身體，她不好受，艾克斯當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小愛，我幫妳煮了粥，生病要吃東西才能趕快好起來喔！」小紅帽當了她的室友，理所當然包辦所有看護的工作，她的善良純真和體貼更成為愛麗絲唯一能傾吐煩惱的朋友，再加上這是首領的指示，雖然大家都覺得奇怪。
皮諾丘絕不是突然同情心氾濫，只是因為在愛麗絲好起來前都會有人跑來他的夢裡大吵大鬧，他本來就是個和睡眠緣分淺薄的人，好不容易入睡卻還是被疲勞轟炸，他真的超不爽。難怪最近整座糖果屋到哪裡都瀰漫著皮諾丘的低氣壓，除非不得已，大家決定以少去首領辦公室、或盡量不接近為上策。
「所以，妳很擔心因為那些舉動而讓艾克斯先生不開心嗎？」小紅帽一湯匙一湯匙的餵她吃完，然後看著她吃藥，接著要她躺回被子裡讓她把棉被密密實實蓋好。
「嗯。」煩惱了很久她還是決定告訴小紅帽，她自己這樣想不出什麼解決之道，還不如分擔出來讓小紅帽跟她一起想辦法，聰慧如她，一定會知道該怎麼做。
「呐小愛真傻，艾克斯先生應該是很希望能再和妳親近一點吧。」她用童稚嗓音甜甜的說，愛麗絲就是太逞強了嘛。
「可、可是主人那麼高高在上，我怎麼可以．．．」
「或許換個角度，想想他是怎麼看妳的呢？總是想不透的話，用對方的立場也許就能明白很多事了呢。」小紅帽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燒退了，她可得再加把勁讓愛麗絲好起來。
「現在先別想那麼多該乖乖睡覺，我就在隔壁，別客氣叫我一聲喔。」
「好．．．小紅帽謝謝妳。」她微笑，輕輕替她帶上門，愛麗絲翻了身思索著剛剛小紅帽說的話。
用主人的角度是嗎？這樣想，似乎一直以來都不知道主人是怎麼看她的。
在她心中，主人這個位置本來就是高到她遙不可及，可是那個和別人不一樣的，如暖陽溫柔和煦的艾克斯主人卻總是願意自己低下身來和她說話，甚至關心她、為她著想。
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她貪心了起來？越想貪取主人的溫柔。然後呢？她想佔為己有嗎？從沒得到過卻在一接觸就無法放手的這份溫柔，還是．．．擁有這份溫柔的主人？
愛麗絲很用力很用力的搖頭，要不是現在沒什麼力氣她搞不好還會拿頭去撞牆，我在想什麼阿？愛麗絲妳肯定是燒壞腦子才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藉著藥物的效力，她強逼自己趕快睡著不要再胡思亂想，再這樣下去她連見主人一面的勇氣都沒有。
還好藥效夠強，她很快就睡著了，可醒在她潛意識裡的艾克斯什麼都聽的清清楚楚，原來小傢伙有這樣的心病阿，既然知道了，可就得好好「開導」、「再教育」一番，他笑了笑，慶幸自己並不是太好的人，才能偷聽到這樣珍貴的情報哪。
「親愛的愛麗絲，」艾克斯找到瑟縮躲在樹洞口的愛麗絲，壞心笑著，「妳是在躲我嗎？」她驚跳起來，摀著臉想遮掩臉上的躁紅，連回應的聲音都有些突兀的尖銳。
「沒有！沒有的事！」怎麼會這樣，她不是還在發燒養病中嗎？怎麼會一醒來就在仙境呢？她還沒有做好遇見主人的心理準備阿阿阿阿！！！！
「唉，也是阿，我做了那種令人討厭的事，恐怕連愛麗絲都討厭我、所以不想見我了．．．」
「絕對不是這樣的。」她反駁的堅決出乎艾克斯意料之外，愛麗絲硬著頭皮對上那雙湖泊藍眼瞳，就算慌亂，也不能為了她的個人因素而讓主人感到自責。
原本準備一場戲要上演的艾克斯決定不幹了，反倒感謝起他的小愛麗絲，決定豁出一切表達真心話了，看她撐著病弱的人類身體煩惱擔憂、還什麼都以他為優先考量，主動些又算什麼？他是主人嘛。
「對不起哪愛麗絲，用那種語氣和妳說話。」他明明就不希望強迫她，脾氣一來卻還是壓不住，他真的很後悔，不該用這種方式傷害愛麗絲。
「是我不對，不該忘記主人與自己的距離．．．」她哽咽著，撐著讓眼淚在眼框裡打轉。
她這一生沒怎麼哭過，知道自己沒父母、被譏笑欺負、被污辱、被玩弄，她從沒有掉下淚，可是眼前這個明明跟她無親無故，大可以像之前其他踐踏過她的人一樣無視她、不管她死活，被她看作天一樣的男子竟然還是如此溫柔的注視她，低下頭向她道歉，為了她。
沒忍住，愛麗絲哭了出來，他上前拍拍她的肩，不敢輕率的擁她入懷。
「因為愛麗絲的奉獻，我已能行動自如，所做的那些也不過是希望妳能感到開心的小小回報，或許由我這來路不明、看似為了利益關係的外人來做所以讓妳很不自在．．．」
她抓緊他的手，用濃濃的鼻音反駁：「不是，沒有不自在。」他笑笑，繼續說下去，「我從第一眼見到妳就知道妳有天賦，卻對人很生疏，心牆高築得連一點聲音都聽不見，想做些什麼讓妳放心，卻反而更加重妳的害怕，」艾克斯撫了撫她的背，愛麗絲哭的太兇，每一聲啜泣都像快噎住似的。
「其實這樣也算自作多情，我不知道皮諾丘是怎麼跟妳說，但對我來說，愛麗絲是我想關心愛護的人，在這世界裡我也只有妳了，若妳覺得有負擔那我．．．」她阻止他再說下去，她不敢聽完。
「嗚嗚．．．主、主人．．．我、唔嗚．．．嗚嗚嗚．．．我．．．」張著的嘴想告訴主人很多很多感動和喜悅卻只能斷斷續續夾雜在哭聲中，愛麗絲更慌，他心中的石頭卻放下了。
呵，罷了，愛麗絲是明白了才會泣不成聲的吧。
她搖頭又搖頭，解讀起來是不說不甘心，「小心點別嗆到，我會聽的，」艾克斯又揉揉她的髮，就像第一次見面那樣，滿是寵溺。
「別再拒我於心門外了。」
她抱著艾克斯的手臂大哭了一場，像要把之前所受的委屈一次全都發洩完，終於平靜下來後，愛麗絲頂著燒紅的臉頰和哭腫的兔子眼緩緩傾訴，一字一句都鐫刻在他的心版上。
她說自己以前總為了主人們掏心掏肺，以為這樣可以從他們那裡得到一些些的在乎，一點點、哪怕一丁點也值得，可是主人們接受她付出，並不打算回報她什麼。她累了，卻發現收不回來、停不下來，內心沒有被填滿的渴望持續空虛擴大，還又不間斷的付出，任憑他們于取于求，最後她空了。
外表完整卻一點靈魂也不剩了。
行尸走肉般活著，是首領發現她然後被帶回彤嫿，洗掉記憶、改變容貌卻治不好她空蕩蕩的心，為了不重蹈覆轍，她簡直是暴力的說服自己聽從命令，刻意忽略心底深處的渴求，就像個漂亮洋娃娃────聽話、沒有個人意志。
一切都由主人施予，若她只能承受，起碼這樣不會傷太深。
「我懂，而且不會辜負妳的，」愛憐的摸摸這個剛剛開始有溫度的陶瓷娃娃，原本聳立在他們之間那道堅固的牆也差不多全坍塌了，艾克斯俯身親吻她的瀏海輕聲耳語，「會對妳、很好很好的．．．」
一陣僵硬，愛麗絲的石化病又華麗的復發，不同的是她整個倒在他懷裡昏死過去。
因為這次的刺激太多、情緒起伏太大，所以愛麗絲又躺回床上發高燒了，連小紅帽都莫名其妙，但他們倆的心結解開，艾克斯能使用的力量更強大，竟可以用幻影、就是類似立體影像的方式顯現在她面前，甚至還可以幫著照顧她。
「主人，你一下子太寵我會讓我適應不良的。」她用嘶啞的聲音嘟囔著，一整個不滿艾克斯又是餵食、又是蓋被、又是死死盯著體溫計，蜷縮到床角打算離他遠遠的，催促著要他趕快回去仙境。
「明明才剛答應要讓我照顧呢，現在又馬上反悔了？」聽見這話，愛麗絲癟了嘴又躺回原本的位置去「接受照顧」，在他半誘哄半欺騙之下吃完晚餐吃完藥，沉沉睡去。
艾克斯看著緋紅的睡顏，眼神柔和地彷彿可以掐出水。
人類在他眼中一直都是很脆弱卑微的，但這漂亮的、才剛剛開始活著呼吸的陶瓷娃娃他是不管說什麼都會好好保護疼愛的，現在更名正言順了，可得藏好，不能讓任何人發現阿────這是他的，親愛的愛麗絲阿。
（ＦＩＮ)